把虞美人改寫成散文
問君能有幾多愁? 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。 是愁,是恨?是悲,是怨?心中的傷感,早已超出了語言可以表達的程度。 當他是升平天子時,他酗酒,因為快樂、放縱與刺激;當他面臨宋王朝的大兵壓境時,他酗酒,因為無計可施,不敢面對現(xiàn)實;當他幽居囚室時,他還是酗酒,因為他渴望忘記過去,他無法接受令他靈魂顫抖的清醒。 南唐三世而亡,李煜難逃其咎。
公元976年,為自己生命驕傲、追求統(tǒng)一中原事業(yè)的趙匡胤去世了,為自己生命痛不欲生、追求自我軀殼毀滅的李煜卻還活著。 天教心愿與身違。 人總是被命運捉弄!春花秋月什么時候才了結(jié)?往事知道有多少!小樓上昨夜又刮來了春天的東風,在月明中對已亡的本國不忍回首去想念。 精雕細刻的欄桿、玉石砌成的臺階應(yīng)該還在,只是朱紅的顏色已經(jīng)改變。問您能有多少愁?正象一江春水向東流。 此時此刻,愁能何往,詞人唯有淚滿衣襟。于是一杯毒藥奪走了他的生命。
今日古都,幾多哀愁風雨…… 青石古道,莫愁含羞,細腰垂柳,再看那粉面桃花,又引得多少遐思? 和風細雨,輕拂玄衣,沾了一絲濕答答的花粉香,卻擾了思緒…… 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?撥動指中那縷七弦,一曲離人調(diào),飄然響起. 看,滿眼旖邐的春光,滿目似錦的繁花,略施薄粉的紅顏,鶯歌燕舞的江南,一切都嬌嬌滴滴,似羞含俏。卻為何,偏遮不了,掩不住曾有的凄涼悲壯?故人去了,故國遠了,還剩什么?往事知多少,知多少?縱然看遍這多少的興衰,嘗遍這多少的辛酸。
淚,也只能流至心里,化成那一江的春水。愁之多,恨之悠,偏似那滔滔不絕的江水啊,流不停,泣不停。 怨誰?怨君的沉湎歌舞,怨君的喜好辭賦,怨君的不勤國事,還是怨開在殿中的那朵金蓮花?怨那花開的幾許嬌艷?招了太多蜂蝶?遠處傳來了幽幽的琴瑟聲,刺透夜空的燈火通明。卻為何讓人心痛?是當日金陵城中搖曳于蓮花之上的人兒,在為那早已酣醉的得勝者輕歌曼舞么?如今又是誰的朱顏淚,滴落花瓣,成了那粒露水?
“問君能有幾多愁,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!詞語清麗,意境深遠。妙哉妙哉!好詞啊!只是太哀了……”仍是錦衣華服,云髻高聳,仍是釵環(huán)叮當,瓔珞玲瓏。還是那傾城的小周。卻不見了初入宮門的羞澀,多了歷盡滄桑的凄然。 只是太哀了……僅僅是哀么?天上這輪月,是否還和當年的故土上懸著的一樣?月是相同,故國呢?還是那片雕欄玉砌的輝煌嗎?只怕是早已斷垣殘埂。往事不堪回首,不堪回首在這月明之夜。以淚洗面,卻洗不去心中的愁。只道一個愁字,當真使人白發(fā)垂三千么?問君能有幾多愁?愁的不是將改的朱顏,愁的不是漸冷的晚風。這孤聳的小樓,豈能鎖得住這滿腹噴泄的愁?是恨?是怨?是妒?是悔?
南唐也好,江南也罷,已不再屬于自己了。那一切的一切都已成為過去的一場夢,溶入月色中,成了無奈的思,無限的愁……透著絕望。絕望的是所有的思鄉(xiāng)之愁,思國之憂被這可惱可恨的春水阻隔。到不了所思念的江南故國。 凄涼的夜,又起東風了。看夜空里晚歸的鷺鳥,大概也只有它不畏東風。 “若我們也是鷺鳥多好?只須一對翅,更無須涉過那暗流涌動的江。飛回南唐。”
千般的愁遇到小周的嫣然一笑,也沒了。 可是,還有南唐么?那又是一個怎樣的地方?大概也只能留入夢中游歷一番…… 春花秋月何時了,往事知多少。小樓昨夜又東風,故國不堪回首月明中。既然一切連回首都難,不如飲了這杯鳩毒,什么愛恨情愁,天下家國?倒不如甩袖而去,隨了這洛陽的牡丹花魂,一起風流。做什么亡國之君,違命之侯?倒不如唱罷這絕命之詞,泣血而盡……
再看一眼這江春水,都隨它去罷……只當那所過眼的,是俗塵的一夢。